第15章 羽羽的故事（下）
“妈妈，我疼。”
有一天晚上，周静云在梦中被羽羽惊醒，听到了他痛苦的声音。
“妈妈帮你揉揉。”说是揉揉，其实周静云也只不过是把手搭在羽羽的四肢上，用手轻轻地捏了捏而已。
周静云能感觉到羽羽的身体在发热，不禁潸然泪下，因为在决定移民之前，她就知道，羽羽能活过一年的几率很小很小。
“还疼么？”周静云柔声问道。
“疼。”羽羽在黑暗中，看着妈妈的轮廓，也流下了眼泪，他受这种病痛折磨实在是太久太久了……
周静云目前唯一能做到，就是加快手上的动作，用最笨的方法，尽量地帮羽羽减轻痛苦。
“妈妈……”羽羽现在的声音很是虚弱。
“嗯？”
“我是不是准备死了啊？”
这个问题羽羽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，以前周静云都会尽量地回避这个问题，但她的丈夫会很明确地告诉孩子他不会死。
不知何时，周静云没有再逃避回复了，用鼻音回复了一个“嗯。”
这次也一样，周静云同样回复了一个“嗯。”
“什么时候死啊？”
“妈妈也不知道……”
“可是妈妈，我不想再那么疼下去了，我真想早点死啊……”
这是移民之前，周静云和羽羽的一次对话，也是周静云第一次明确地告诉羽羽，他会死。
周静云强忍着泪水，把羽羽抱入怀中：“傻孩子……”
“妈妈，死了就不会痛了是么？”
“是吧。”
“那死的时候会痛么？”
周静云抱着羽羽，沉默了许久：“……妈妈知道一种方法，可以减少死亡的痛苦……”
“什么方法啊？”
“安乐死。”周静云的声音很平静。
之后周静云用羽羽能听得懂的语言和他羽羽解释了什么是安乐死，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有想过移民，去到一个可以执行安乐死的国家，可她知道她这个想法不可能被她的丈夫以及其他家人所接受的。
但这次，她决定把选择权交到羽羽的手上，如果他听完之后决定要安乐死的话，那么就马上带他移民。
没想到，羽羽真的同意了。
“我想没有痛苦的死去，我已经痛了好久好久了。”
周静云把羽羽报得更紧了：“好，很快就会不疼了。”
……
“妈妈，我想快点死，实在是太疼了，你说过，死不可怕，只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对么？”在今晚，羽羽想要寻死的念头能加强烈，他感觉今晚的疼痛感比以前重了数十倍。
“是的，妈妈，见过那个世界。”
“那我在那里还能看到妈妈么？”
“会的，妈妈会去看你的。”
“爸爸呢？”
“也会的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周静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，她知道得了这个病的孩子到底有多痛苦，她宁愿得病的是自己。
“啊啊啊啊！”渐渐地，羽羽疼得说不出话来，只能大喊大叫。
折腾了很久，羽羽终于睡去，他睡前的一句话，让周静云有了拨打一个电话的念头。
“妈妈，快让我安乐死吧……”
第二天早上，周静云就给一个执行安乐死的医生打电话：“山姆医生，我已经决定了，你帮我们预约时间吧。”
一个星期后，羽羽躺在病床上，周静云陪在他的身边，握住他的手。
周静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亲朋好友。
“妈妈，”羽羽幸福的笑了：“我们另一个世界见了。”
“好。”周静云紧握着羽羽的左手，表情复杂地点点头。
这时，山姆医生走了进来，带着两个护士还有一些药品。
“我们准备要注射麻醉剂了。”
“好。”周静云最后忘了一眼羽羽。
羽羽跟周静云笑了笑，挥了挥手，他知道妈妈不会骗他，他死了之后就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，而且再也可以不受病痛折磨了。
周静云也笑着跟他挥了挥手，走到病房的门口，外边有一个单面的玻璃墙，在这里，周静云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。
她看到山姆医生给羽羽注射了麻醉剂之后，羽羽就没有了动作，周静云知道，他已经走了，去了那个世界。
周静云缓缓走出了医院，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丈夫的号码。
“喂？什么事？我在工作。”“你的儿子死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的儿子死了。”周静云这次把“死了”这个字说得特别重。
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你的儿子，死了！是安乐死！走得很安详。”
“你这个疯婆娘！”
张玉河接到电话后，立马抛下工作，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，找到了周静云。
听到了紧促的敲门声，满眼黑眼圈的周静云打开了门。
还没进门，张玉河就大喊：“我儿子呢？”
“送去火化了。”周静云双手环抱，显得很平静。
“啪。”
张玉河伸手重重地赏了周静云一巴掌。
周静云没有躲闪，因为重心不稳，她被扇倒在地，白皙的脸庞立马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。
这是张玉河第一次打她，打完后，不知怎么，心脏有些绞痛。
“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要带儿子来这里？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吧？”
周静云笑了，嘴角上扬，毫不掩饰地回道：“对啊，这是对他最好的结局。”
张玉河气的又扬起手，周静云没有害怕，闭上眼睛，主动把脸蛋往前伸。
张玉河把手停在了空中……这次他没有下手。
把门关上，两个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，周静云掏出了手机，打开了一段视频。
“这是羽羽生前给你录的。”
张玉河粗鲁地抢过了手机，打开了播放键。
“好了，可以了，”开头是周静云的声音，她正在调整手机的角度：“现在你可以对爸爸说话了。”
视频的羽羽看上去很健康，不像是一个患病的孩子。
他先是跟张玉河打了一个招呼：“大忙人爸爸你好啊，我本来想给你打一个电话的，可是妈妈不让，他说你在工作，我们不能打扰你，好吧，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说话了。
爸爸，你知道么？我准备要死了，不过你放心，妈妈说，死了以后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，你们还可以来看我的！
我好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玩啊，可最近你跟我们一起去玩，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，连我到外国了，你也不来陪陪我……
不过我在这边以一切都很开心啊，虽然我很是会感觉到疼，但很快就不会了，妈妈说安乐死就像是睡着一样，只要我再次睁开眼睛，我的病就会全好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羽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。
周静云的声音再次出现：“好了，还有什么想和爸爸说么？”
羽羽又想了想，然后跑上前对镜头亲了亲：“爸爸，我爱你，要和妈妈好好的哦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等你们。”
张玉河本来全程都在强忍泪水，但听到最后那一句话以后，实在是忍不住了，呼吸急促，掩面而哭。
周静云没有打扰他，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。
过了好一会，张玉河把视频转转到了自己的手机上，站了起来，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和周静云说话了。
“爸妈那边，你自己跟他们说。”
丢下这句话后，张玉河甩门而去。
后来周静云拿到了羽羽的骨灰，就起身回了国。
“再后来，我就来到你这里了。”
周静云说完了，钟川和邓秋心里听得十分难受，这内心到底要多么的强大，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实行安乐死啊！
“所以啊，”周静云看着邓秋：“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爱孩子的，只是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，你的妈妈希望你能考第一，也是想为了你以后的路能好走一点而已，就像我，我决定要让羽羽安乐死，就是不想让他再经受那种痛苦。”
“可是，他们和你不一样。”邓秋反驳道，她认为周静云的爱是温暖的，而她母亲的爱却是冷酷的。
以下邓秋说的话都经过了钟川的转述
“我承认她选择爱你的方式错了，但你也不一直拿第一名么？如果没有她的这种教育方式，你会不会次次拿第一名？”周静云确定，邓秋的妈妈很爱他，就像她也很爱自己孩子一样。
“可是我并不想考第一名，我也想出去玩，我也想拥有朋友！”
“她现在肯定知道错了，她肯定很后悔，用这种方式去爱你。”
邓秋继续底下头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。
“现在钟川弟弟在这里，你还有一次见到你父母的机会，你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周静云说到这，钟川忙解释道：“现在的她还不能向我许愿，但你可以去地府努力一把，拿到许愿的机会，不过我可以先去看看你父母是什么反应。”
“白！”说着钟川走出了收银台，走到了白的身旁，白正在和羽羽玩你拍一，我拍一的游戏。
“说？”白没有面向钟川，继续和羽羽玩着游戏。
“明天你可以再把邓秋带来这里么？”
“可以，但之前的账一笔勾销好吧，你不能再提起那件事了。”
钟川竖起大拇指：“一言为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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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晚上，周静云在梦中被羽羽惊醒，听到了他痛苦的声音。
“妈妈帮你揉揉。”说是揉揉，其实周静云也只不过是把手搭在羽羽的四肢上，用手轻轻地捏了捏而已。
周静云能感觉到羽羽的身体在发热，不禁潸然泪下，因为在决定移民之前，她就知道，羽羽能活过一年的几率很小很小。
“还疼么？”周静云柔声问道。
“疼。”羽羽在黑暗中，看着妈妈的轮廓，也流下了眼泪，他受这种病痛折磨实在是太久太久了……
周静云目前唯一能做到，就是加快手上的动作，用最笨的方法，尽量地帮羽羽减轻痛苦。
“妈妈……”羽羽现在的声音很是虚弱。
“嗯？”
“我是不是准备死了啊？”
这个问题羽羽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，以前周静云都会尽量地回避这个问题，但她的丈夫会很明确地告诉孩子他不会死。
不知何时，周静云没有再逃避回复了，用鼻音回复了一个“嗯。”
这次也一样，周静云同样回复了一个“嗯。”
“什么时候死啊？”
“妈妈也不知道……”
“可是妈妈，我不想再那么疼下去了，我真想早点死啊……”
这是移民之前，周静云和羽羽的一次对话，也是周静云第一次明确地告诉羽羽，他会死。
周静云强忍着泪水，把羽羽抱入怀中：“傻孩子……”
“妈妈，死了就不会痛了是么？”
“是吧。”
“那死的时候会痛么？”
周静云抱着羽羽，沉默了许久：“……妈妈知道一种方法，可以减少死亡的痛苦……”
“什么方法啊？”
“安乐死。”周静云的声音很平静。
之后周静云用羽羽能听得懂的语言和他羽羽解释了什么是安乐死，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有想过移民，去到一个可以执行安乐死的国家，可她知道她这个想法不可能被她的丈夫以及其他家人所接受的。
但这次，她决定把选择权交到羽羽的手上，如果他听完之后决定要安乐死的话，那么就马上带他移民。
没想到，羽羽真的同意了。
“我想没有痛苦的死去，我已经痛了好久好久了。”
周静云把羽羽报得更紧了：“好，很快就会不疼了。”
……
“妈妈，我想快点死，实在是太疼了，你说过，死不可怕，只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对么？”在今晚，羽羽想要寻死的念头能加强烈，他感觉今晚的疼痛感比以前重了数十倍。
“是的，妈妈，见过那个世界。”
“那我在那里还能看到妈妈么？”
“会的，妈妈会去看你的。”
“爸爸呢？”
“也会的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周静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，她知道得了这个病的孩子到底有多痛苦，她宁愿得病的是自己。
“啊啊啊啊！”渐渐地，羽羽疼得说不出话来，只能大喊大叫。
折腾了很久，羽羽终于睡去，他睡前的一句话，让周静云有了拨打一个电话的念头。
“妈妈，快让我安乐死吧……”
第二天早上，周静云就给一个执行安乐死的医生打电话：“山姆医生，我已经决定了，你帮我们预约时间吧。”
一个星期后，羽羽躺在病床上，周静云陪在他的身边，握住他的手。
周静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亲朋好友。
“妈妈，”羽羽幸福的笑了：“我们另一个世界见了。”
“好。”周静云紧握着羽羽的左手，表情复杂地点点头。
这时，山姆医生走了进来，带着两个护士还有一些药品。
“我们准备要注射麻醉剂了。”
“好。”周静云最后忘了一眼羽羽。
羽羽跟周静云笑了笑，挥了挥手，他知道妈妈不会骗他，他死了之后就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，而且再也可以不受病痛折磨了。
周静云也笑着跟他挥了挥手，走到病房的门口，外边有一个单面的玻璃墙，在这里，周静云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。
她看到山姆医生给羽羽注射了麻醉剂之后，羽羽就没有了动作，周静云知道，他已经走了，去了那个世界。
周静云缓缓走出了医院，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丈夫的号码。
“喂？什么事？我在工作。”“你的儿子死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的儿子死了。”周静云这次把“死了”这个字说得特别重。
“你再说一遍？”
“你的儿子，死了！是安乐死！走得很安详。”
“你这个疯婆娘！”
张玉河接到电话后，立马抛下工作，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，找到了周静云。
听到了紧促的敲门声，满眼黑眼圈的周静云打开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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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玉河伸手重重地赏了周静云一巴掌。
周静云没有躲闪，因为重心不稳，她被扇倒在地，白皙的脸庞立马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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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玉河把手停在了空中……这次他没有下手。
把门关上，两个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，周静云掏出了手机，打开了一段视频。
“这是羽羽生前给你录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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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了，可以了，”开头是周静云的声音，她正在调整手机的角度：“现在你可以对爸爸说话了。”
视频的羽羽看上去很健康，不像是一个患病的孩子。
他先是跟张玉河打了一个招呼：“大忙人爸爸你好啊，我本来想给你打一个电话的，可是妈妈不让，他说你在工作，我们不能打扰你，好吧，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说话了。
爸爸，你知道么？我准备要死了，不过你放心，妈妈说，死了以后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，你们还可以来看我的！
我好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玩啊，可最近你跟我们一起去玩，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，连我到外国了，你也不来陪陪我……
不过我在这边以一切都很开心啊，虽然我很是会感觉到疼，但很快就不会了，妈妈说安乐死就像是睡着一样，只要我再次睁开眼睛，我的病就会全好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羽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。
周静云的声音再次出现：“好了，还有什么想和爸爸说么？”
羽羽又想了想，然后跑上前对镜头亲了亲：“爸爸，我爱你，要和妈妈好好的哦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等你们。”
张玉河本来全程都在强忍泪水，但听到最后那一句话以后，实在是忍不住了，呼吸急促，掩面而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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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爸妈那边，你自己跟他们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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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周静云拿到了羽羽的骨灰，就起身回了国。
“再后来，我就来到你这里了。”
周静云说完了，钟川和邓秋心里听得十分难受，这内心到底要多么的强大，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实行安乐死啊！
“所以啊，”周静云看着邓秋：“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爱孩子的，只是每个人爱的方式不一样，你的妈妈希望你能考第一，也是想为了你以后的路能好走一点而已，就像我，我决定要让羽羽安乐死，就是不想让他再经受那种痛苦。”
“可是，他们和你不一样。”邓秋反驳道，她认为周静云的爱是温暖的，而她母亲的爱却是冷酷的。
以下邓秋说的话都经过了钟川的转述
“我承认她选择爱你的方式错了，但你也不一直拿第一名么？如果没有她的这种教育方式，你会不会次次拿第一名？”周静云确定，邓秋的妈妈很爱他，就像她也很爱自己孩子一样。
“可是我并不想考第一名，我也想出去玩，我也想拥有朋友！”
“她现在肯定知道错了，她肯定很后悔，用这种方式去爱你。”
邓秋继续底下头，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。
“现在钟川弟弟在这里，你还有一次见到你父母的机会，你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周静云说到这，钟川忙解释道：“现在的她还不能向我许愿，但你可以去地府努力一把，拿到许愿的机会，不过我可以先去看看你父母是什么反应。”
“白！”说着钟川走出了收银台，走到了白的身旁，白正在和羽羽玩你拍一，我拍一的游戏。
“说？”白没有面向钟川，继续和羽羽玩着游戏。
“明天你可以再把邓秋带来这里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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